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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自传】从小猪倌到大法官(四)| 群狼闹宅,小城里的惊恐一夜
发布时间:2023-04-07 浏览量:1827

从童话故事里吞食小红帽的凶恶狡猾;到寓言传说中诱骗东郭先生的忘恩负义;从歌声中吟唱的孤傲不羁,到电影里呈现的团结英勇;人类与狼“相爱相杀“的缘份,从古讲到今。

而我生命中与狼有过数次“狭路相逢”的惊心动魂的片段,那些回忆不仅成了儿孙们从小百听不厌的故事,也让我从中悟出许多人生哲理,并以此教育激励着后辈—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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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52年,也是我11岁那年七月的一个傍晚,我约了邻居小伙伴康尔良出去玩儿。

夏日的傍晚,闷热难耐。我俩跑到离家不远的胡家铁匠铺附近,爬上路对面的一棵大柳树上乘凉。我们每人折了一把柳树枝当扇子,惬意地扇风纳凉。这时,从北草甸子里闪过两道亮光,快速地向这棵大柳树移动,并很快到了树下。

我俩借着月光向下仔细一看,是两只野狼,显然是在寻觅猎物。还好,我们爬得较高,狼跳不上来,若是再低些,就可能成了狼的口中餐了。

眼看着两只狼在树下团团转,就是不离开,我们俩在树上吓得直哆嗦。忽然,听到不远处铁匠铺里传来叮叮当当清脆的打铁声,“咱俩一齐大声呼喊‘救命’吧!”我俩商量好,对着铁匠铺方向,开始大声呼救起来。

喊了一阵,铁匠铺的门终于打开了,屋内炉火通红,映出两个人影,应该是我们认识的胡铁匠和他徒弟。他们对我们大声喊到:“谁啊,你们在哪儿啊,喊什么呀?”我把浑身的劲都使到了嗓子眼儿,“我们在道西边,在树上边,树底下有两只狼,快救命啊!”

“那你们千万别下来,等会啊,我有办法!”随即他们快速跑回屋里,再出来的时候,每人手里都拿了两个物件,一边咚咚铛铛地敲打着,一边朝向我们大柳树方向移动过来,狼听着那巨大的声响,一溜烟跑掉了。

“你们赶紧下来吧,以后可别天黑出来玩了,多危险啊!”树下的胡铁匠说。我们这才看清,原来胡铁匠和徒弟手里拿的,是铜盆和破马勺,他们在关键时候救了我们两条小命。

事后我才想起来,就在解放桥东,一个被人们称作“车家坟”的大户人家,也曾发生过“群狼闹宅”的故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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尚志县城有一户老车家,算是当时城郊北台子的大户,他们祖孙三代二十几口人,有四五个比我大几岁的男孩。一天,他们听到外出铲地回来的农民说,在大北门外草甸子挖野菜时发现了两个狼窝,里面有几个狼崽,但没看到有老狼。

他们哥几个听说以后,就找了两个大筐和几把锄头镰刀,当作“打狼工具”,准备去掏狼窝。

几个大男孩跑到北甸子,还真就找见了狼窝,窝里有四个狼崽。他们怕狼窝附近会有老狼,就大喊大叫了一阵,然后又在四周巡视一圈,确认没有老狼后,迅速跑到狼窝跟前,钻进去把四个小狼崽掏出来装到两个筐里,准备抬回家。离开时,车家几兄弟又用锄头和镰刀把狼窝给破坏掉了。

因为心虚,他们回来时没敢走原路,从草甸子的南边出来,顺着北台子村东边绕道回的家。他们家里和我年龄相近的男孩,曾经约我去过他家。记得他家住在解放桥东一条小河的北沿,是距离北台子居民区很远的一个独门独院。因为他家的住房和祖坟都圈在一起,占了很大一块地,其他村民对坟地有所忌讳,也不愿在他家附近盖房子。所以人们就把他家的大院落称做“车家坟”

解放初期,县城的宅基地尚未严格管理,住宅周边会有些不能耕种的荒地,所以他家就借机圈了很大一片地,南边用作坟地,周边栽的杨树长得很高。挨着坟地的北侧,他们家用木桩圈了很大一片园子,种着玉米和各种蔬菜。为防备附近的野狼偷袭牲口家禽,在园子北侧用两米多长的杨木夹了高高的杖墙。院子最北侧有六大间土草房,西侧盖的是猪羊圈和牛马棚,东侧是三大间杂物粮食仓房。哥几个将四个狼崽藏到了这个仓房里。狼崽饿得直叫,他们就喂小狼玉米面窝头。

家里的老人发现后劝说:“你们几个快把狼崽放了吧,可别因为这个惹祸啊!”可兄弟几人并没听劝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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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天晚上大约十点钟,车家人已经睡熟。忽然,门外传来一阵阵狼嚎声,全家都被惊醒了。

狼的到来让车家人无法入睡了,听声音不止一两只狼。车家人特怕狼会蹿进院来,谁也不敢出屋,兄弟几人也被吓坏了。车家人用手指在纸糊的窗户上捅出洞往外看,只见有三只狼在南园子外上蹿下跳,还有的在仓房外大声嚎叫,像是在“宣战”

突然,几只狼由“仰天长叫”改成“低头闷嚎”,发出闷闷的怪声。紧接着,惊人的一幕发生了:四周又突然跑来六七只狼,形成一个狼群。

这时,有的狼跳得很高,似乎想闯进院子,有的狼用嘴啃着院周围的木桩,还有的用爪子扒仓库墙土,这“狼闹宅”的阵势可把这一家人吓坏了。

有经验的老人让家里的妇女从柜里翻出不少布条和破棉花,缠在五六根棍子上,做成火把。沾上灯油,用火柴点燃后,就让这几个惹祸的男孩打开房门,跑到南杖子根,隔空抛到院外狼群里。其他人也拿起能敲响的各种铁器和工具,走出房门拼命敲起来,一边敲一边大喊大叫,折腾了好久,才把群狼吓跑了。

狼叫声越来越远,惊魂未定的车家人彻夜难眠,也没敢出门。第二天早晨起来,他们走出房门,才发现外边已经来了很多围观的人,有的是来看“闹狼现场”的,还有的要来看狼崽,也有好奇的人来问车家咋会“引狼入室”的。

看着自己辛苦种的菜园子,早已是一片“狼藉”,一家人后悔不已。玉米和上架的豆角、黄瓜大部分都被扑倒了,几处杖子也被啃倒了,祼露在外的仓库土墙也已被群狼连扒带啃,搞得坑坑洼洼。

车家人看到此惨相,哪还有心思干别的,赶紧找来亲戚街坊聚一起研究对策。大家一致提议让他们还是先把狼崽送回去,防备晚上狼群再来闹腾和报复,车家接受了建议。

长辈们连呵斥带吓唬让几个掏狼窝惹祸的男孩去送,但他们吓坏了,都不敢去,家人确实也不放心,最终决定由家里大人们和几个自告奋勇的亲朋组成一个“送狼团队”。七八人抬着装狼崽的筐,由一个掏狼窝的男孩带路,按原路送回狼窝。为防备路上被野狼反扑,他们还带着锄头、镐头、镰刀等装备防身。

完成任务回到家,大家便坐一起琢磨这件奇怪的事。狼群是怎么找上车家的门呢?

由于狼的嗅觉非常灵敏,大家据此分析得出三种可能性:一是他们掏狼窝走时,用锄头镰刀将狼窝破坏,工具上沾染了狼的气味;二是他们穿的鞋踩踏过狼窝,狼寻味而来;那几个掏狼窝的小子提到,第三种可能就是回程路上筐里的狼崽又拉又尿,沿路留下了印记,狼群便寻迹找上门来!最后大伙一致认为后两种可能性比较大。

后来,车家坟“群狼闹宅”和我与康尔梁被狼逼在树上的故事,在镇内外传开了,甚至被大人们当成哄孩子的“段子”。有的孩子哭闹不止,只要大人说一声“再不听话,狼可就来了”,孩子的哭声总会戛然而止,很是灵验。

这两件事加上后来1955年夏天我在生产队做“小猪倌”时,被四只饿狼咬死老母猪的惊险遭遇,成为我亲身经历的“大灰狼历险记”,也是儿孙们小时候百听不厌的精彩故事。每每讲起,他们都会瞪大眼睛听得入神。

我想,这一方面是我的经历的确称得上“惊险刺激”,另一方面,是因为今天的孩子已经和动物相隔太远,当他们听到狼在树下、门外、身边,与人近在咫尺地相争相斗的时候,感到好奇甚至是向往。

要知道在那个时代,人与动物的生存空间和界限不像如今这么分明,相互对峙的状况时有发生。而今天,科技手段、生产工具、杀伤性武器等方面的长足进步,让人类似乎已经成为名副其实的地球的“霸主”,人们可以随意占据掠夺着动物的生存环境,为了自己的生存和欲望肆意伤害它们的生命。

此篇连载编写之时,正是“新冠病毒”的抗疫期间。让我想起一句话——当人类对动物举起枪的时候,枪响之后,没有赢家。曾经,车家兄弟掏了狼窝,他们为自己的顽皮和好奇付出了代价;如今,人类也为自己透支大自然对动物的伤害而品尝苦果。

这世界唯有人类与动物和谐共生,彼此平衡才会更加美好、和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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